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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明清民間宗教中的“心經咒”信仰
      發布時間: 2022/5/13日    【字體:
      作者:左金眾
      關鍵詞:  明清 民間宗教 心經 揭諦咒  
       
       
      內容提要:《心經》在明清民間宗教中有著重要地位,民間宗教在寶卷結構及內容中攝入《心經》,并以“真空”釋《心經》“空性”,而其救苦性則是民眾信仰的基礎!靶慕浿洹庇袕V義的《心經》即咒和狹義的“揭諦咒”,民間宗教認為廣義的《心經》即咒,分別為大神咒、大明咒、無上咒、無等等咒并各具四種特性。狹義的“心經咒”即“揭諦咒”為下層社會所共識,民間宗教崇奉的“揭諦咒”非出自玄奘譯本《心經》,“揭諦咒”人格神化和寶卷文學語言化是對其信仰的主要形式。
       
      《心經》又稱《多心經》或《般若心經》,《般若波羅密多心經》(Prajāpāramitāhrdaya sūtra)的簡稱,是對中國影響最廣泛、篇幅最短的一部大乘佛教經典!缎慕洝费院喠x豐,“以二百六十余言,攝盡六百卷般若妙義”①。歷史上曾先后傳譯多達21次,作注疏者逾百余人②,而尤以玄奘所譯的260字《心經》流傳深遠。明清之際,正統佛、道教進入歷史的回顧與總結期,在教理、教派的革新中趨向衰落,未有大的建樹。然,儒釋道三教相互滲透融合的世俗化發展深入民間俗流,并在下層社會中推動“新興的民間宗教派別大批涌現,在信仰主義的領域中取而代之,成為那一時代民眾信仰主體”③。民間宗教迅速崛起,擁有著比正統“三教”更為廣泛的信眾及社會影響力。民間宗教吸收和雜糅正統儒釋道思想作為根基,最后沉淀為最適合下層社會民眾思想水準的信仰體系,其諸多觀念或信仰形式,都深深地打上“三教合一”的烙印!缎慕洝吩诿髑迕耖g宗教中有著重要地位,而“心經咒”又對民間宗教信仰有著深刻的影響,并在“三教合一”社會大背景下呈現出新的時代特征。一直以來學術界更多關注的是對《心經》的版本、注疏、思想以及文學和藝術探索,甚少關注明清民間宗教的“心經咒”信仰問題。本文即是從社會信仰視角,主要分析探討明清民間宗教的“心經咒”信仰。
       
      一、明清民間宗教中的《心經》信仰
       
      明清民間宗教對《心經》予以高度的推崇,并將《心經》和《金剛經》一起視為修持佛法和證悟佛道所憑借的基礎!镀菩帮@正鑰匙經上卷會解》中說:“證道多虧了《金剛》《般若心經》,諸佛妙法,乃破暗之明燈,渡河之寶筏,成佛之階梯,入道之門路,不可無也!雹堋缎慕洝纷鳛樾蕹种T佛妙法的“明燈”“寶筏”“階梯”和“門路”,民間宗教認為“《心經》就是正法輪”⑤,并有著端正“人根”的作用。明清民間宗教對《心經》信仰,主要表現在民間宗教寶卷結構中對《心經》的攝入及對《心經》“空性”和“救苦”思想的認識。
       
      (一)民間宗教寶卷結構中《心經》信仰
       
      明清民間宗教寶卷是民間宗教思想、教義的載體和“有形的靈魂”,其“唯一職任則是為流傳民間的各種秘密宗教服務的”⑥。民間宗教寶卷多仿成熟的佛、道教經典規制,并以其具體思想主張、功能性質而命名。因此,民間宗教的《心經》信仰形式,也直白地體現在寶卷之中。民間寶卷的結構形式和名稱各異,內容也繁簡不一,但一般包括3大類,即(1)前行:經序、題解、香贊或舉香贊、啟請文、開經偈,(2)正文:卷、品(3)后行:贊、回向文、記,等等。寶卷結構中的《心經》信仰,則主要集中在寶卷的前行和后行部分。
       
      首先,寶卷前行的“香贊”中多有諷誦《心經》,如《銷釋真空掃心寶卷》開篇即為“諷《心經》,舉香贊”⑦,又《苦功悟道卷》開篇儀軌便是“設案、入壇、坐定,諷《心經》畢,舉香贊”⑧。民間宗教認為“諷《心經》者,開啟之端”⑨,《心經》作為道場法會的“開啟之端”,是正式宣誦寶卷的重要標志,并且諷誦《心經》與設案、入壇、坐定,作為寶卷讀誦前的準備,具有“攝心”“定意”和“凈心”的作用。其次,寶卷后行的《心經》,是宣誦寶卷儀式結束的重要內容之一,且多出現在“回向”和“偈贊”中,如《西林寶卷》的“回向文”說:“南無圓滿藏菩薩摩訶薩三稱,《心經》回向,愿以此功德,普及于一切,宣卷度眾生,皆共成道佛!雹庥帧朵N釋開心結果寶卷》結尾“偈贊”道:“南無救苦救難靈感觀世音菩薩,南無諸尊菩薩摩訶薩,摩訶般若波羅密,諷《心經》,還原教法普流通,多虧禮部證法門;拜謝我主龍牌護,興留天下到如今!(11)諷《心經》與稱佛或菩薩名號和偈贊是寶卷后行的重要組成內容,而作為寶卷后行“回向文”和“偈贊”的《心經》,則與寶卷前行“香贊”中的《心經》遙相呼應,共同形成完整的寶卷結構體系。就實際的民間宗教法事而言,“來有香齋相奉請,去有《心經》送如來”(12),又“奉送諸佛圣賢,即念《心經》一遍”(13),于法會結束之際,讀誦《心經》發揮著“送圣”的職能。
      此外,寶卷后行的《心經》還具有糾錯,補充完整經文之義。民間宗教認為“念佛念咒能生天,錯經錯懺受煎熬”(14),民間宗教為彌補持誦寶卷過程中出現的差誤,多在寶卷結尾處通過讀誦《心經》來補救過失,如《地藏寶卷》講:“卷中倘有舛錯字,當誦《心經》補完文!(15)又《十王寶卷》說:“卷中若有我差事,仰勞《心經》補圓全!(16)因此,寶卷宣誦完畢之后的《心經》具有彌補差錯,圓滿功德的作用。
       
      (二)民間宗教對《心經》“空性”的認知與“救苦”思想的接受
       
      “真空家鄉,無生父(老)母”八字訣,是明清民間宗教的思想主旨和基本教義。民間宗教對《心經》“空性”的認識,則深受“真空”思想影響!睹髯谛⒘x達本寶卷》卷下說:“此經(即《心經》)就是諸佛母,自己家鄉萬物根……真如真空真凈土!(17)“佛母”是般若空性的比喻義,民間宗教認為作為“空性”載體的《心經》既是“諸佛母”,又是“真空家鄉”之根,而返歸“真空”凈土家鄉的關鍵,則是對《心經》“空性”的體悟,“君今要見還鄉路,悟得《心經》道眼開”(18)。但是民間宗教認為《心經》所體現的“諸法空義”,不是人肉眼所看到和意會的那樣!啊^自在菩薩,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,照見五蘊皆空’,在此印證諸法皆空義,學者勿以肉眼觀之而會之!(19)明清民間宗教認為《心經》的“空性”是一種“真空”,而非正統佛教所言的“般若空性”!镀彰魅鐏頍o為了義寶卷》講:“一卷《心經》自古明,蘊空奧妙未流通……古佛留下玄妙意,后代賢良悟真空!(20)又《正信除疑無修正自在經會解》說:“般若(即《心經》)演真空,金剛(即《金剛經》)喻本性!(21)民間宗教以“真空”體悟《心經》所闡發的般若空性,并認為“真空”才是《心經》所蘊含“般若空性”的真正妙旨。
       
      然而,相比與繁瑣的《心經》“空性”義理而言,《心經》所帶來的實際利益對低層民眾更具有感召和吸引力!栋闳舨_密多心經》中的“般若波羅蜜(prajāpāramitā)”(22),意譯有智慧圓滿及通過智慧到達彼岸雙重含義,并引申《心經》具有消災滅罪、解冤釋結,免難增福的功效。自唐代始,《心經》的信仰就與玄奘取經途中的靈驗逸聞交織在一起作為“救苦”經典而流行,《慈恩傳》中說:“(玄奘)顧影唯一,但念觀音菩薩及《般若心經》……至沙河間,逢諸惡鬼,奇狀異類,繞人前后,雖念觀音,不能令去,及誦此經,發聲皆散,在危獲濟,實所憑焉!(23)《慈恩傳》將《心經》化解危難推向神秘化,并首度提出《心經》在救苦性能上超越觀音。此外,“隨著《般若心經》是《大般若經》的核心、真髓這一解釋普及開來,《般若心經》被看作是具有生天、解脫等作用的‘萬能經典’”(24)。明清民間宗教的廣大低層追隨者,對于《心經》的接受與信仰也正是基于《心經》的“救苦”功能。明清民間宗教受傳統《心經》信仰影響,在通俗化的宗教寶卷文學中極度渲染《心經》“救苦救難”思想,《眾喜粗言寶卷》卷4說:“念一卷,佛《心經》,脫離苦!(25);又《普明如來無為了義寶卷·勇施如來分》講:“一卷《心經》自古常明,混源到如今,旃檀古佛化現唐僧,六年苦行自轉真經,超度九祖,躲離地獄門!(26)民間宗教運用民間“俚語”和扭曲的傳奇故事,反復強調《心經》脫苦離難、超升地獄的功能,對下層社會的《心經》信仰發揮著重要作用?傊,匱乏的物質生活以及文化知識,使得低層民眾沒有閑暇雅致以及能力去深研《心經》義理和安排奢侈豪華的法會,從而使他們的《心經》信仰觀顯得唯利是圖,過分講求實用的色彩。
       
      二、民間宗教對“心經咒”的認知與信仰
       
      (一)《心經》與“心經咒”的二重含義
       
      《心經》不同的譯本以及對《心經》內容結構的不同劃分,是“心經咒”存在廣義和狹義二重含義的關鍵。首先,廣義上“心經咒”指《心經》即咒!栋闳粜慕洝返摹靶摹弊,梵文rdaya,原指人的心臟,引申為心要、精髓,而在傳譯過程中又衍生出咒語、真言等義。因此,“心經”亦可稱之為“咒經”。方廣锠先生認為:“吳支謙的譯本稱本經為《摩訶般若波羅蜜咒經》,姚秦鳩摩羅什的譯本稱作《摩訶般若波羅蜜大明咒經》,都說明本經原是‘咒’而非‘經’。玄奘將此經稱作《般若波羅密多心經》,其‘心’字的梵文,《梵漢翻對字音》本作‘紇哩那野’,即rdayaim亦可譯作‘真言’、‘心咒’!(27)支謙、羅什與玄奘在對梵文“rdaya”意譯時,因漢語詞義抉擇不同,而有“咒經”與“心經”之異,但實質而言,心經即咒經,兩者本無差別。又敦煌文獻P.4577號殘卷《心經》的經題為:“大明咒藏摩賀般若波羅蜜多心經!(28)當時的抄經人也注意到羅什與玄奘所譯的《心經》為同一梵本,只是譯法不同而呈現不同的風格,故,同時寫出“大明咒藏”和“心經”,并將“大明咒藏”冠在首,標明《心經》即是咒經之義。此外,《金剛經纂要刊定記》說:“但是佛經,無問大小皆科為三。意云:序分彰說法之由致,正宗暢本意之玄門,流通繼遐芳于萬古。冥符西域,今古通遵!(29)佛經無論篇幅大小均可分為序、正宗、流通三科,明代僧人弘贊依據“三科”判《心經》時說:“三分分釋,從觀自在至度一切苦厄,為緣起序分;舍利子至三菩提,為正宗分;故知以下,皆為流通分,如此亦強為穿鑿。然此既云《心經》,即大部般若之心,故無序分等!(30)弘贊也承認《心經》是沒有序分的,雖分出序、正宗和流通分,也只是牽強附會而已。而沈九成正是基于《心經》無明顯的序與正宗分,也認為《心經》是“咒”(31)。一般而言,“咒”是沒有序分與正宗分的,而缺少序分、正宗分,僅有流通分的《心經》實則非“經”而是“咒”。
       
      其次,狹義的“心經咒”即“揭諦咒”!缎慕洝穬热萁Y構上可分為“經”和“咒”兩部分,“從‘觀自在菩薩’到‘即說咒曰’之前,屬于咒語的歸敬文結構;而‘即說咒曰’之后,屬于咒語的中心內容”(32)!缎慕洝纷鳛600卷大般若經的“濃縮精華”,而18字的“揭諦咒”卻又是260字的《心經》的精義核心所在。正是因為“揭諦咒”,才影響著歷史上對《心經》的不同稱謂!栋闳舨_密多心經》在唐代經卷、石刻文獻中,多略稱“般若多心經”“多心經”,而至明清佛經注疏、寶卷、小說多稱“心經”。福井文雅認為:“在通稱上,由《多心經》轉變為《心經》的出發點和核心,皆因最后的咒語!(33)受傳統對《心經》結構和內容上的“經”“咒”劃分以及“揭諦咒”在《心經》中的地位和歷史影響,使“心經咒”即“揭諦咒”這一狹義的認知成為大眾的共識,為社會所普遍接受。
       
      (二)民間宗教對“《心經》即咒”的認知及特點
       
      明清民間宗教對“《心經》即咒”認知,是建立在“故知般若波羅密多是大神咒、大明咒、無上咒、無等等咒”一句基礎上的。他們認為《心經》即為大神咒、大明咒、無上咒、無等等咒,而且“四咒”分別體現出四種特性。如弘陽教的《巍巍不動太山深根結果寶卷》中說:“說神咒,通天地,無有遮擋;說明咒,照十方,耀破地獄;說上咒,無一物,無有比賽;說等咒,無朋伴,獨自為尊!(34)體現出大神咒有通天徹地無遮擋的神妙性,無上咒具有無物可與其比肩的至上性,明咒具有光照十方、耀破地獄的光明性,無等等咒具獨自為尊的獨尊性。三一教的《心經概論》對“咒”“神”“無上”“無等等”解釋說:“咒者,佛說密語,即第一義也。神者,精妙不測之稱;明者,鑒照不昧之謂;無上,無可加過也;無等等,獨絕無倫也!(35)從而可以看出,林兆恩認為神咒具有精妙不測的神妙義,明咒具有絲毫無鑒昧的光明普察義,無上咒具有“無可加過”的至上義,無等等咒具有“獨絕無倫”的獨尊義。又《正信除疑無修正自在經會解》說:“咒者,祝愿之意;神者,神變莫測;明者,朗耀無窮;等者,同于一切;上者,獨處無倫!(36)也反映了神咒的神妙性,大明咒的光明性,無上咒的至上性,無等等咒不同于一切的獨尊性。因此,從整體上而言,民間宗教認為《心經》即大神咒、大明咒、無上咒、無等咒,并分別具有神妙性、光明性、無上性、獨尊性等四種特質。
       
      與此同時,民間宗教往往將其他事物與“四咒”及其特性相比附,《明宗孝義達本寶卷》下卷說:“舍利子是大神咒,普天匝地顯神通;靈光本是大明咒,通天徹地放光明;本來面目無上咒,無物比賽獨為尊;道心是無等等咒,包天菓地獨為尊!(37)將“舍利子”比作大神咒,“靈光”作大明咒,“本來面目”作“無上咒”,“道心”作為無等等咒;并通過比附“四咒”而強調舍利子的神通性、靈光的光明性、本性的至上性、道心的獨尊性。然,這種比附極為混亂,且毫無章法可循!稄浝粘鑫鲗毦怼罚骸靶钥帐巧裰,身心常安樂,見性在明咒,上咒安身處,等咒到瀛洲!(38)將神咒、明咒、上咒、等咒與“性空”“見性”“安身”“瀛洲”隨意穿鑿比附。又《龍華懺》說:“阿僧祇世須菩提,是我神咒解冤結;是我上咒求解結!(39)將須菩提與神咒、上咒的比附更是毫無根據牽強附會。明清民間宗教將其他事物與“四咒”隨意穿鑿和牽強附會,其真實意圖實則是利用《心經》“四咒”及其特性,強調所比附事物的神通性、光明性、至上性、獨尊性等特點,從而達到提升和凸顯所比附事物的地位和性質目的。
       
      此外,《心經》即咒,分則為“四咒”,合則為一咒,“四咒還從一咒來,了明一咒出塵!(40)!八闹洹彪m各有自性,但“四即是一”,四咒互融互攝,并有著共同的特點。首先,“四咒”具有濟度性!段∥〔粍犹缴罡Y果寶卷·受持神鬼耳知人好來知人殆來品》中說:“《心經》作證,是大神咒,是大明咒,是無上咒,能除一切苦,真實不虛,不虛者是實,不是虛言!(41)《心經》即咒,“四咒”具有與民眾現實利益密切的驅魔除障、消災滅苦、增益受樂等濟度性能,而其再三強調的除苦“真實不虛”性,也正是民眾對“《心經》即咒”認知與接受的核心所在。其次,“四咒”具有真實普遍性和永存性。民間宗教從佛教的“自性”視角認知“四咒”,“神咒明咒本來面,等咒上咒本來人”(42),認為“四咒”即是本來自己和原本的面目,并具有“人人本有,個個不無”的普遍性。此外,“四咒”具有不生滅的永恒性,《巍巍不動太山深根結果寶卷》中說:“此咒本來是自己……本來真實永長存,山河有壞我安寧!(43)天地、僧俗、佛圣、銅鐵、善惡、修證“皆有所壞”,唯有神咒、明咒、上咒、等咒是真正的“知下落萬物根”,“安身立命本來處”,“不動搖自己家風”(44),不壞不滅,真實永存。
       
      三、明清民間宗教中的“揭諦咒”及其信仰形式
       
      (一)民間宗教中的“揭諦咒”類型特點
       
      “揭諦咒”作為《心經》中最具有神秘性的部分,在北宋業已廣泛流傳。沈括在《夢溪筆談》卷20講,他的從侄沈遘“為知制誥,知杭州……遘嘗學誦‘揭帝咒’,都未有人知”(45)。又元好問在《續夷堅志》卷4提到,北宋書法家米芾專門寫過一名為“心經咒”的書法帖,“從后倒念七遍,吹氣枕席閑,螫蟲皆不敢近,試之信然”(46),米芾所書寫的“心經咒”即是“揭諦咒”,并有著防螫蟲神奇功能。從沈遘學習“揭諦咒”和米芾書寫“心經咒”表明,北宋之際“揭諦咒”信仰已經脫離《心經》而獨立地在社會上普遍盛行,并贏得一批文人墨客的信仰與青睞。
       
      明清民間宗教的“揭諦咒”信仰受音譯梵咒時采用不同的漢字影響,使“揭諦咒”的語言形式呈現出一定復雜性!缎慕洝贰敖抑B咒”悉曇體梵書:拉丁文轉譯為:gategate pāragate pā rasagate bodhi svāhā歷史上,不同的譯者的在對“gate”“pāra-”“-svāhā”音譯時采用的不同漢字,致使“揭諦咒”有相異的文字形式。常見的gate有“揭諦”“揭帝”“竭帝”“峩帝”“孽諦”等音譯,pāra-音譯為“般羅”“波羅”“波啰”等,-svāhā音譯為“娑婆訶”“薩婆訶”“僧莎訶”“莎婆訶”“莎訶”等。以玄奘譯本《心經》的中的“揭諦咒”為例,《中華藏》以《趙城金藏》為底本“揭帝揭帝,般羅揭帝,般羅僧揭帝,菩提僧莎訶”,并在?庇浿赋觥暗邸薄鞍恪薄吧钡茸,又于《資壽藏》《磧砂藏》《普寧藏》《永樂南藏》《徑山藏》《清藏》之中分別作“諦”“波”“薩婆”,而“僧莎”則又在《房山石經》又“莎婆”。(47)或許受玄奘譯本《心經》的“揭諦咒”在傳播過程中受不同時代社會流行的揭諦咒影響,而在傳抄時出現別字或誤寫問題。明清民間宗教雖然對玄奘譯本《心經》信仰處于“獨尊”局面,但對玄奘譯本的“揭諦咒”的崇拜卻沒“罷黜百家”。
       
      明清民間宗教經卷中常見的“gate”有“揭諦”和“謁諦”兩種音譯,如“南無揭諦揭諦僧揭諦”(48),“謁諦僧謁諦”(49),并以“揭諦”的使用最為流行。pāra-有“波羅”“般若”兩種,如《普靜如來鑰匙真經寶懺》中的“波羅僧揭諦”(50),又《彌勒出西寶卷》中的“般若僧揭諦,菩提自然周”(51)。波羅揭諦、波羅僧揭諦與般若揭諦、般若僧揭諦,都有比較廣泛的使用。常見的-svāhā也只有“薩婆訶”和“娑婆訶”兩種音譯形態。民間宗教經卷中雖有“揭帝”“謁諦”,“般若”“波羅”,“薩婆訶”“娑婆訶”等不同文字形態,且任意重組可形成完整的“揭諦咒”。然,民間宗教經卷中主要流行的卻是“揭諦揭諦,波羅揭諦,波羅僧揭諦,菩提薩婆訶”和“揭諦揭諦,波羅揭諦,波羅僧揭諦,菩提娑婆訶”兩種語言文字形式。二者雖然僅是“薩”和“娑”之別,但均與較早的《房山石經》《趙城金藏》中玄奘譯本的“揭帝揭帝,般羅揭帝,般羅僧揭帝,菩提僧莎訶”有所差別?傊,明清民間所信仰的“揭諦咒”并非完全出自玄奘譯本的《般若波羅蜜多心經》,而是采取當時社會所流行的“揭諦咒”形式,反映了明清民間的“揭諦咒”信仰不受玄奘譯譯本《心經》束縛,走上成熟的獨立發展之路。
       
      (二)明清民間宗教經卷中“揭諦咒”信仰形式
       
      明清民間宗教對“揭諦咒”的人格神化及寶卷文學語言化,是低層民眾“揭諦咒”信仰兩大顯著形式。
       
      明清民間對揭諦咒的人格神化,是受民間宗教造神運動的影響,而“揭諦咒”所具有的神秘性和神奇功效性也是民間造神所用的最好素材。因而,在民間宗教寶卷中大量出現一種“揭諦”的神祇,如《銷釋混元無上普化慈悲真經》中有“哪咤、揭諦神”(52),《普靜如來鑰匙真經寶懺》中的“揭諦揭諦神”(53)。確切來講,“揭諦神”是明清民間宗教受《心經》“揭諦咒”中“揭諦揭諦,般若揭諦,般若僧揭諦”一句直接影響下改造神化而成。然,揭諦神并非是單一的神靈,《十佛接引原人后生天寶卷》中有“金頭揭諦、銀頭揭諦、波羅揭諦、僧揭諦、中央了意天華揭諦”(54),《二郎開山寶卷》中二郎身后緊跟“四位揭諦神”(55),《觀音王佛本行經懺》中觀世音“右有三千揭諦神”(56),《慈悲懸花寶懺法卷》提到的“靈山會上,一切波羅揭諦、僧揭諦”(57)。不同的揭諦神在名稱上有諸如揭諦、僧揭諦、般若揭諦、金頭揭諦、銀頭揭諦等名號,并在數量上出現四揭諦、五揭諦、三千揭諦、一切揭諦等組合。此外,揭諦神還被賦予一些職能,除了在二郎、觀音等主尊前后左右扮演“護持者”的角色,發揮“侍駕”“護法”作用外,還具有被用來驅役“差使”的職責。如《瑤池金母金丹懺》中說:“南謨揭諦,一經降服;度嚕度嚕,籠頭緊控;菩提薩埵,悉任折磨!(58)一旦被降服、籠絡控制住的“揭諦神”,便可為人所用,“悉任折磨”驅使。然,“一切宗教中神的神性就是人的人性,神的本質就是人的本質”(59),揭諦咒的人格神化,實際上是明清民間宗教的對人性的神格化!爸湔Z的功用在于役使神靈,獲得超凡的神力,以滿足念誦者的愿望。于是就有人把揭帝當成了具有威力的神靈,可供念誦者差使!(60)從抽象語言的“揭諦咒”到具體與人同形同性的“揭諦神”改變的只是信仰的形態,而不變的則是信仰的實質與動機?傊,明清民間中的“揭諦神”非特指某一神靈,而是由名稱不同,數量不一,且有一定職能的揭諦神組成的神系統稱。揭諦神系的形成,則完成了民間宗教由對持念抽象語言的“揭諦咒”向具體有形可役使的人格化“揭諦神”信仰形態轉變。
       
      咒語本身沒有具體含義,但因其所處的文學語境而發揮著相應作用。在音韻上,“揭諦咒”中“揭諦揭諦,般若揭諦,般若僧揭諦”一句本身就具有一定的節奏感。民間宗教“揭諦咒”信仰的文學化,更多的體現在寶卷偈誦行文中的音韻節奏化!镀侦o如來鑰匙真經寶懺》:“謁諦僧謁諦,諸天大乘經;波羅僧揭諦,大藏法華經!(61)又《龍華懺》:“僧煞揭諦揭揭諦,人非人等阿非等;咄咄哆唎摩訶唎,菩提菩提菩薩提!(62)偈誦中的“謁諦僧謁諦”“波羅僧揭諦”“僧煞揭諦揭揭諦”“菩提菩提菩薩提”是拮取“揭諦咒”的變形改造,其作為組詞,在句子中本身并沒有實質性的含義,但統籌在寶卷行文中,以其自身的音韻性,有助于寶卷語言整齊劃一,從而增強寶卷文學語言的節奏感。民間宗教借助《心經》“揭諦咒”,賦予了寶卷經文一種節奏音韻美,是民間宗教吸收和利用“揭諦咒”成熟的一種重要標志,在表達對“揭諦”信仰與崇拜的同時,更便于民間宗教對教義的宣講和信眾的唱誦,同時為民間宗教對儒釋道的融合搭建了“橋梁”。如《呂祖降諭遵信玉歷鈔傳閻王經》中偈贊所說:“揭諦揭諦,忠信孝悌;揭諦揭諦,廉恥禮義!(63)通過對佛教“心經咒”中“揭諦揭諦”一語的音韻節奏化運用,與儒家“忠、信、孝、弟、禮、義、廉、恥”等綱常理念相銜接,形成富有韻律節奏的偈誦,并借道教純陽祖師之口“降諭”出來,將“三教”于無形中完美相融合,也使《閻王經》具有鮮明“三教合一”色彩。
       
      明清民間宗教有著深厚的《心經》信仰情結,寶卷是民間宗教“有形的靈魂”,在寶卷的前行和后行等顯著位置攝入《心經》,是對其推崇的重要表現。民間宗教受“真空”理念影響,認為《心經》的“般若空性”一種“真空”狀態,而《心經》的“濟度”功能,則是下層民眾對其接受與信仰的基礎。受《心經》不同譯本差異及其內容結構劃分不同,“心經咒”有廣義的《心經》即咒和狹義的“揭諦咒”二種含義,后者以其深遠的影響,使“心經咒”即揭諦咒為社會所普遍接受。民間宗教認為《心經》即咒,即是大神咒、大明咒、無上咒、無等等咒,而“四咒”分別具有神妙性、光明性、至上性、獨尊性等特質。民間宗教為渲染某些事物或概念的性質和地位,而往往隨意穿鑿將其與“四咒”牽強附會。然,“四咒”合則為一咒,并有著救苦性、普遍性和永存性等共同特點。受歷史上不同版本《心經》傳譯影響,民間宗教所信仰的“揭諦咒”并非出于玄奘譯本的《般若波羅蜜多心經》,而是擇取當時社會上所流行的“揭諦咒”形式,表明明清宗教的“揭諦咒”信仰已走向獨立發展的成熟之路。民間宗教對“揭諦咒”的人格神化以及寶卷文學語言的音韻節奏化改造,是民間宗教對“揭諦咒”極其推崇的一種表現,提升了寶卷文學水準,并影響著明清《西游記》《封神演義》《平妖傳》等神魔小說中神仙人物的構造;從而也積極地促進《心經》信仰的世俗化,并使“揭諦咒”徹底融入明清民間社會,對推動民間宗教傳播和儒釋道的合流具有積極作用?傊,明清民間宗教《心經》信仰對明清社會的民風、民俗以及下層民眾的思維方式、生活方式有著深刻的影響。
       
      原文出處:《宗教學研究》(成都)2020年第4期 第234-239頁
       
       、贄钊噬街骸稐钊噬酱蟮挛膮R》,北京:華夏出版社,2012年,第197頁。
       、(27)方廣锠編纂:《般若心經譯注集成》,上海:上海古籍出版社,2011年,第3頁、第15、14頁。
       、垴R西沙主編:《中華珍本寶卷(第1輯)》,北京: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,2013年,第1冊第10頁。
       、荞R西沙主編:《中華珍本寶卷(第3輯)》,北京: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,2015年,第24冊第606頁。
       、萃跻姶、林萬傳主編:《明清民間宗教經卷文獻》,臺北:新文豐出版公司,1999年,第4冊第540頁下—541頁上。
       、蘩钍黎ぃ骸秾毦硇卵小媾c鄭振鐸先生商榷》,《文學遺產》第4輯增刊,1957年3月,第170—171頁。
       、撷(34)(41)(43)(44)濮文起主編:《民間寶卷》,合肥:黃山書社,2005年,第1冊第572頁上、118頁上、533上下頁、533頁上、533頁下、478頁上—479頁上。
       、(40)王見川、林萬傳主編:《明清民間宗教經卷文獻》第2冊第9頁上、401頁下。
       、怦R西沙主編:《中華珍本寶卷(第3輯)》第27冊第769頁。
        (11)(14)馬西沙主編:《中華珍本寶卷(第1輯)》第10冊第329、722頁。
        (12)(17)(18)王見川、林萬傳主編:《明清民間宗教經卷文獻》第6冊第407頁上、237頁上、453頁下。
        (13)錢鐵民主編:《中國民間寶卷文獻集成·江蘇無錫卷》,北京:商務印書館,2014年,第15冊第8116頁.
        (15)(16)(56)濮文起主編:《民間寶卷》第10冊第642頁上、661頁上、303頁下。
        (19)王見川、林萬傳主編:《明清民間宗教經卷文獻》第1冊第56頁下—57頁上。
        (20)(26)(37)濮文起主編:《民間寶卷》第2冊第376頁上、376頁上、157頁下—158頁上下。
        (21)(36)(42)馬西沙主編:《中華珍本寶卷(第3輯)》第25冊第506、505、505頁。
        (22)般若波羅蜜(prajāpāramitā),般若,梵語prajā,意譯為智慧、知識等;般若密多,pāramitā的音譯,pāram,彼岸之義;-ita,走向、度、到達之義;又pāramitā有圓滿、完善之義。
        (23)[唐]慧立本、彥悰撰:《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傅》卷1,《大正新修大藏經》,臺北:財團法人佛陀教育基金出版部,1990年,第50冊第224頁中。
        (24)[日]吉村誠:《玄奘與〈般若心經〉》,洪修平著:《佛教文化研究》第4輯,南京:江蘇人民出版社,2016年,第328頁。
        (25)濮文起主編:《民間寶卷》第6冊第613頁上。
        (28)李德范主編:《王重民向達所攝敦煌西域文獻照片合集》,北京:北京圖書館出版社,2008年,第22冊第8267頁
        (29)[宋]子睿撰:《金剛經纂要刊定記》卷2,《大正新修大藏經》第33冊第185頁上。
        (30)[明]弘贊撰:《般若心經添足》卷1,《卍新纂續藏經》,臺北:新文豐出版公司,1997年,第26冊第872頁中。
        (31)沈九成:《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疏義》,方廣锠編纂:《般若心經譯注集成》,上海:上海古籍出版社,2011年,第14頁。
        (32)林光明著:《光明論集》,臺北:嘉豐出版社,2007年,第27頁。
        (33)[日]福井文雅著:《般若心經の歷史研究》,東京:春秋社,1987年,第216頁。
        (35)王見川、林萬傳主編:《明清民間宗教經卷文獻》第3冊第568頁下。
        (38)(51)馬西沙主編:《中華珍本寶卷(第3輯)》第28冊第643、643頁。
        (39)(62)王見川、林萬傳主編:《明清民間宗教經卷文獻》第5冊第764頁下、764頁下。
        (45)[宋]沈括撰,諸雨辰譯注:《夢溪筆談》卷20,北京:中華書局,2016年,第442頁。
        (46)[金]元好問撰,常振國點校:《續夷堅志》卷4,北京:中華書局,1986年,第90頁。
        (47)詳見玄奘譯《摩訶般若波羅密多心經》及其“?庇洝,《中華大藏經》,北京:中華書局,1985年,第8冊第385頁中—386頁上。
        (48)濮文起主編:《民間寶卷》第3冊第109頁下。
        (49)(50)(53)(61)馬西沙主編:《中華珍本寶卷(第1輯)》第4冊第331、331、253、332頁。
        (52)馬西沙主編:《中華珍本寶卷(第2輯)》,北京: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,2014年,第11冊第439頁。
        (54)馬西沙主編:《中華珍本寶卷(第3輯)》第30冊第877—878頁。
        (55)馬西沙主編:《中華珍本寶卷(第2輯)》第7冊第86頁。
        (57)王見川、林萬傳主編:《明清民間宗教經卷文獻》第7冊第853頁下—854頁上。
        (58)濮文起主編:《民間寶卷》第7冊第110頁上。
        (59)呂大吉著:《宗教學通論新編(上)》,北京: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,1998年,第157頁。
        (60)薛克翹著:《神魔小說與印度密教》,北京: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,2016年,第77頁。
        (63)馬西沙主編:《中華珍本寶卷(第2輯)》第20冊第557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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